上周,有业内人士透露,国内最大炼化企业中石化突然叫停了从美国进口原油天然气。对于此举,业内猜测纷纷,大多数意见认为,这很有可能是中美贸易争端开辟能源新战场的信号。周五,商务部给这种猜测加了一记实锤。在其公布的25%关税清单中,液化天然气(LNG)首次上榜。
上周五,商务部宣布,中方被迫采取反制措施,对原产于美国的5207个税目约600亿美元商品,加征25%、20%、10%、5%不等的关税,以回应美方背离双方多次磋商共识,单方面升级贸易战的举动。值得注意的是,LNG第一次出现在了加征25%关税的目录中。路透评论称,此举是“开启了中美贸易战的新战场”。
这一记眼药足以把特朗普整个眼睛都糊上。自上台起,他就一直造势称,不仅要让美国在能源供给上不受制于人,甚至还要成为世界能源霸主。对外,特朗普政府曾多次表态称,它迫切希望向全球盟友扩大化石燃料供应,对内,他们正加紧修改国内法规,刺激油气生产。
想起竞选时的承诺,再想想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油气进口国,以及根据彭博罗列的数据:中国占美国LNG出口的13%(去年冬天更是达到近25%)时,不知道特朗普会不会感到头痛?要是他想到,除了立竿见影的打击外,大洋彼岸的关税还会进一步打击陷入瓶颈的页岩油产业,不知道他会不会先准备止痛药?
中国一直是在现货市场购买美国液化天然气,因此,其需求对北美与亚洲之间天然气基准价格差非常敏感。这种价差至少要覆盖天然气转化为液体的成本(通常是气价的15%)依据运费。而在中国加征关税后,又多了到岸价格的25%。从下图可以看出,墨西哥湾沿岸气厂出口LNG至中国的利润,将一下暴跌一半左右。
真正有趣的地方在于,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是相互关联的。中国对美国LNG征税,除了影响液化天然气行业之外,还可能威胁到一个更大的行业——美国二叠纪盆地的页岩油生产商。
自10年前“页岩革命”以来,美国的页岩油产量经历了爆炸式增长,这也是特朗普要当“能源霸主”的底气所在。而同样是页岩压裂产物的天然气,同样出现了产量爆发。这在德州西部的页岩地块,天然气价格低至每百万英热单位约80美分,是亨利中心基准价格,也就是北美基准价格的28%。而只要油价还能让页岩商有利可图,这种“免费天然气”供应将一直持续下去。
当地页岩油生产商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:天然气太多了,出现了严重的供过于求。
去年,美国为了缓解页岩油在国内积压的现象,直接取消长达40年的原油出口禁令。当天然气行业出现的相似问题,他们也只有1个选择——将天然气运往墨西哥湾沿岸,再出口到全世界。一份报告显示,按照当前趋势,到2025年,美国天然气产量增长和国内需求以及出口增长将达到平衡。考虑到美国近几年天然气需求增长停滞的状况,显然,出口是解决国内天然气积压的关键。
上图是报告提供的数据。请注意!到2020年以后,美国LNG出口增长将会大幅下降,2020-2025年间的出口增长仅为今天到2020年的不到三分之一。这是因为,能源供应增长和市场做出应对之间存在时间差,在最初供应爆发后,新项目的投资需要时间落实。考虑到无论是天然气储存抑或处理设备,建造周期都长达3-4年,如果要避免2020年左右出现上述问题,业内需要在近期就做出投资决定。
那么问题来了,试想,如果一位能源管理人士考虑投资数十亿美元,建设一个专门用于国际贸易的设施,主要会考虑什么因素?如果一个潜在贸易伙伴,考虑与上述设备商签订一份为期20年的合同,会遇到什么麻烦?毫无疑问,政策稳定性是不可忽视的一点。
因此,就算在短期内,因为可以找到部分替代市场,关税对美国LNG出口的影响不大。但若贸易战久站不息,那么利润率下降、终端利用率下降以及贸易政策的阴影,会对任何想用美国的新产能融资或承包的人,形成巨大的威胁。毕竟,未来5年,中国LNG需求增长很可能占到全球的一半。
估计会更让特朗普不爽的是,中国拿美国LNG开刀,给了他直接竞争对手——波斯湾国家——巨大的机会。据悉,中国明确拒绝了美国关于停止进口伊朗油气的要求。哥伦比亚全球能源政策中心顾问委员会成员玛丽安•卡(Marianne Kah)表示:“如果卡塔尔之前还对加大产能有任何疑问,那么现在没有了。”
目前,由于石油管道容量不足,二叠纪盆地的页岩油生产势头暂时放缓,天然气积压的局面也得到缓解。但是,如果始终不能为多余天然气找到去处,美国人除了直接将其点燃,再次为太空中的宇航员奉上一场“德州灯光秀”之外,恐怕已别无选择。